李保國很“拼”。他扎根山區(qū)35年,每年深入田間地頭200多天,行車4萬多公里;他承擔了8門研究生課程和3門本科生課程,卻從未調(diào)過一次課;他1998年查出患有較嚴重的糖尿病,2007年確診患上疲勞性冠心病,卻始終沒有慢下來歇一歇,忙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天。
夫妻共有“三個家”
常年駐村;奔走于各基地間;在保定的家待時間最少
李保國的妻子郭素萍是他大學同學,畢業(yè)后又同在河北農(nóng)大工作;兩人既是生活伴侶,又是工作搭檔,幾十年里幾乎形影不離。郭素萍說,她和李保國共有“三個家”:一個是位于保定河北農(nóng)大的家;一個是太行山里各個駐點基地的家;還有一個是輾轉(zhuǎn)于學校與各基地間越野車上的家。
李保國夫婦年輕時常年駐村,山里的家是他們的主要活動場所?!靶吓_前南峪村低矮的小平房里,有我們剛成家時的艱辛與歡樂;崗底村彎彎曲曲的山路不知走過多少遍;在綠嶺核桃基地15平方米的工作間里,我常為他縫補被樹枝剮破的棉襖?!惫仄忌钋榈鼗貞浀?。
最近幾年,慕名來找李保國的人越來越多,他扶持的點也越來越多;夫妻倆常常開車奔走于各基地之間,車成了他們流動的家。李保國開車,郭素萍坐在副駕駛上,替他接打電話、安排工作、聯(lián)系事情。李保國喝水、吃藥、午休,全在車里。雨鞋、草帽、衣服、工具包,把后備箱塞得滿滿當當。
三個家中,保定的家他們待得最少。今年春節(jié),夫妻倆到家已是臘月二十九?!跋胫鴾蕚錅蕚淠曦?,三十好過年,可是我倆忙得都忘了,今年是小年,沒有三十。最后還是親家打電話,叫我們?nèi)ニ疫^了個年?!惫仄冀榻B說,這個春節(jié),他們就歇了初一一天。初二就開始有咨詢電話,還有人找到家里。從初五到初八,他們冒雪驅(qū)車跑了張家口的2個點和承德灤平的7個點。
“從沒調(diào)過一次課”
在山區(qū)基地忙碌外,全年承擔學校課程416學時
“李保國教授除了在山區(qū)基地忙碌外,還承擔了4門博士研究生和4門碩士研究生課程以及3門本科生課程,全年達416學時。盡管工作這么忙,他卻從沒調(diào)過一次課。作為老師,他做到了以教學和學生為本。”河北農(nóng)大林學院院長黃選瑞介紹說,“有一次,我倆一起在廊坊開會,中午12點散會,李保國沒來得及吃飯就匆匆往回趕。我問他為啥這么急,他說下午4點還有研究生的課?!?/p>
河北農(nóng)大在讀二年級博士生孫萌清楚地記得,今年1月的一天,她在傍晚五六點鐘時把一篇論文發(fā)給李保國教授。第二天看郵箱,李老師已將修改后的論文傳回給了她,時間是當日凌晨4點36分?!昂髞砹奶?,得知他那一晚看了3個學生的論文。李老師總是這樣,白天在地里,晚上改論文。他改論文改得特別細致?!睂O萌感動地說。
李保國先后帶過67名研究生。每名研究生一入學,就會收到他給的3年學習任務清單:第一學期完成課程學習和開題報告;第二第三學期完成實驗并寫出研究報告……且每一項都有詳細要求和明確的時間表。李保國對研究生培養(yǎng)的“階段目標管理”并非只是寫在紙上,他會時常抽查,嚴格落實。2013年寒假,一學生因為畢業(yè)論文前期準備不認真,李保國就要求他留在學校,直到大年三十寫完才回家。
李保國每年還要帶本科生進行兩周的實習?!胺彩歉麑嵙暤?,都能提升實踐操作能力;他教出來的學生動手能力強,用人單位搶著要?!?999級本科生陳利英現(xiàn)在已是綠嶺果業(yè)公司技術總監(jiān)。她回憶說,2003年初,李保國帶他們到核桃基地實習,教學生們嫁接要求學生每人一行,按他教的步驟做,不但要成活率高,而且要速度快,否則就考核不合格?!爱敃r,小苗只有四五十厘米高,我們頂著太陽蹲著、跪著練習,一天下來腰酸背痛,累得連飯都不想吃。但第二天,還得接著干……”在李保國的嚴厲督促下,只用一周時間,學生們就全都掌握了嫁接技術,并達到熟練工水平。
“活著干,死了算”
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才更拼命,怕時間不夠留下遺憾
4月8日上午,剛從順平驅(qū)車一個多小時趕回保定的李保國,一刻也沒休息,馬上召集課題組成員開會,為第二天在石家莊召開的3個山區(qū)項目驗收會做最后準備;
8日下午,李保國自己開車,帶著課題組成員奔赴石家莊,和大伙兒一起忙到晚上10點;
9日上午,參加科技項目驗收會;下午,參加一個果樹節(jié)水灌溉項目的會議,傍晚即踏上返程。晚上11點多,李保國終于忙完了一天的工作。但10日凌晨,妻子卻被他不順暢的呼吸聲驚醒……呼嘯而來的急救車把他送到了醫(yī)院,他卻再也沒能蘇醒過來。
“馬不停蹄,風風火火。李保國生命的最后48小時,是他一生無數(shù)個48小時的縮影。”黃選瑞感嘆道。
早在1998年,因為常年往山里跑,生活不規(guī)律,身體底子不錯的李保國被查出患上糖尿??;2007年,又被確診患上疲勞性冠心病。心臟造影顯示他75%的血管狹窄,連支架都做不了,只能做搭橋,但醫(yī)生說做搭橋后,需要休養(yǎng),干不了事,他堅決不做,寧肯采取保守治療。
去冬起,親友和同事們發(fā)現(xiàn),李保國的身體狀況明顯變差;很多人都勸他趕緊去醫(yī)院看看,他嘴上答應,人卻照常東顛西跑。
因采訪結(jié)識李保國、交往已有20年的河北日報記者劉秀禮說,4月2日中午,他與李保國、郭素萍,還有內(nèi)丘縣崗底村黨總支書記楊雙牛見了面。楊雙牛看李保國氣色不好又勸不動,就說了句狠話,“李老師你不聽話,不想要命了!”郭素萍聽了,在一旁掉起了眼淚,李保國卻說,“雙牛你不是不知道,那么多農(nóng)民在等著我,我脫不開身……”
不了解他病情的人,在基地里看到李保國,只見他爬溝過坎,大步流星;講課示范,精神百倍。只有他身邊的人知道,他這時連拎一桶雪碧都嫌重,回家上四樓的力氣都沒有……
“活著干,死了算”,這是李保國常說的話。郭素萍說,現(xiàn)在想來,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,就是因為知道,他才更拼命;他是怕時間不夠留下遺憾。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16年05月31日 06 版)